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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組複審--言叔夏老師

 

(一)各別篇目評論

 

 

【07】女體

  此文描寫、敘事之功力,有小說的質感。同時在冷冽(末段末句)中卻也稍見某種天真、溫柔的部分。個人讀來覺得很有意思,也彷彿能觸及到作者。(雖然它使用一種類虛構的筆法)

【12】末日懺

  此文細膩,流暢,多個人幽微的自我剖析與省視,文字亦成熟老練。

【14】無傷無痛

  對自殺死亡,及與自己同齡之人的自殺有深刻的描寫。「所有現在摸起來都是過去的質地」誠屬佳句。

【15】舊記憶

  此文構築出一種氛圍,某些片段的描寫有些隱晦,也十分個人化。

【17】沒有貓的夜晚

  此文書寫慾望,使用一些隱晦而近身的隱喻。對私密情感的慾望流轉,有一些有意思的描寫。

【23】最後的放縱

  用許多面向來寫死,此文脈絡分明,寫死亡也舉重若輕。

【26】走風的人

  詩意的筆觸,「現代散文」的筆法。

【28】等等我,高第

  此文的寫法很有趣,把個人史與父母、家族和旅行結合,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34】惡居

  此文寫台北賃居的生活,作者敏感細膩,注意到許多細節,盆栽的隱喻別出心裁。

【39】剝蝦殼

  此文題材極有意思,利用蝦的隱喻寫一段關係,語言十分個人化。

 

 

(二)總體評論

 

  在大學教文學創作多年,每每收到學生繳交上來的作業,我都要極力忍住心中那個其實很low的疑問──這篇作品寫得是真的嗎?這樣的問題問來俗氣,每每湧到了喉頭又被自己吞忍了回去,畢竟在這個行業久待,身為此道中人,虛構與真實之間的界線,哪還容得下這樣現實性的探問,更何況要是得到的答案是真的呢?那提問的本身不就喪失了自身的倫理性(太傷人了)?虛構是這一行的本質,而真實,有時比你所想像的還要來得更加虛構。可是面對學生交上來的作品,那些十有八九椎心刺骨的個人戀愛史,動輒情人癌症、自殺、車禍,宛如複寫紙般反覆複印的情節,即使是虛構的也罷,讓我忍不住懷疑起講桌下那比我小約十歲的學生們,是不是除了讓一個自我投射的角色,在故事裡死去之外,已經沒有結束一段關係的能力與話語了?我也曾經收到那種十篇有九篇的稿子,開頭都極有魅力地展開一段想像:世界末日的街道、空無一人的校園,還有那些關於死亡的預感。可是這些稿子最後都被一個早晨的鬧鐘給咕咕咕地叫醒,母親劇烈地搖著我的床:要遲到了。還不起床嗎?原來末日只是一個尋常上學日前的夢境。讀到這樣的稿子常讓我感覺非常懊惱,感覺非常不被負責任。好像自己是被作者帶到一個連他也不知道的地方,然後他不見了,剩下你一個人留在那個被切割得乾乾淨淨的世界。有一種被閹割的感覺。

  而散文偏偏是最要問這個問題的一種類別。可是真實抑或虛構,卻不是它對等的答案。它和它的答案之間並不存在著那種問/答的對位。真真假假地寫真,那麼它所寫的真究竟是真還是假?我以為會問這個問題本身就已經意味著那篇被提問的散文本身出現了形式上的裂隙,像一件沒縫好的皮革,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用張愛玲一點的方式來說,要是衣服做得好看,誰還管袍子底下是不是人皮人骨?

  這次評選的稿件中,除了少數幾篇,意外地都沒有讓我產生這樣的提問,不知來稿是否文學院科系學生居多,大部分都有著穩定的形式表現與邊界,清楚地展現出散文本身的規範。除了〈女體〉,是較為偏向小說的形式,但採用第三人稱的觀點寫出一種旁觀,也是有趣的形式。相較於兩大報文學獎的題材,三十九篇稿件中意外地有許多關於自我剖析的篇章(如〈惡居〉、〈剝蝦殼〉等等),展現出一種十分清新的自我辯證風格。散文原就是自我之作,學生文學獎的此種傾向似乎更加明顯。幾篇寫自殺與死亡的作品,更充滿這種自剖的審思。而家族書寫也幾乎不見於本次的題材中。除了少數幾篇(如〈末日懺〉),老調新彈,別具意義,只是也不免會容易彈得很有框架。〈末日懺〉是少數能超越家族書寫的固定架構,將寫作重新回歸指涉向自我的存有。此外,前幾年常見的題材式散文,也幾乎不見。散文的寫作似乎又回歸到抒情的老路。而老路新走,作者都是「九0後」的世代了。那自余光中以降的「現代散文」──重視形式、文字、聲調的散文寫作規範,尤其是朝向現代詩靠攏的部分,在這些作品中,似乎有了另一種關於「現代」的意義:不再向形式索討「現代」中的求新、變革與破壞,而回歸到書寫者的當下,被羈絆的、拖延的、無能行走的泥濘現實。其實或許也反映了一種兩千年後第二個十年的某種遲緩的時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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