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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組複審--湯舒雯老師

 

(一)各別篇目評論

 【31】我的生日被媽媽拿去了

      文字帶有詩意,意象的經營完熟漂亮;將三代女人一脈以四段式的結構娓娓道來,表面看來發散,實則有線索貫穿,環環相扣。雖為悼母,情感節制有序。唯語言上,一、二節文字古風太盛,「夫君」等用語略顯突兀,與三、四節之表達形成的落差,稍破壞了全文的完整性。

【35】櫃子裡的蠑螈

     「蠑螈」的巧妙意象、與細膩的同志情結書寫,不由使人聯想起同志文學經典邱妙津《鱷魚手記》;文字帶有獨特的老練,而仍保留了清新感,十分難得。可惜結尾戛然而止,是失手之處。

 【46】這是一篇散文

     參賽作品中少有的後設作品。有別於清一色的抒情之作,內文企圖同時挑戰「文學獎」與「散文」兩種既成(僵化)的規範性,選題上便可見作者的反思能力與企圖心。我樂見此文出線。若能在四平八穩的行文中,就散文的形式與內容辯證做出更多突破性的翻轉、或出人意料的思考,本文尚有更多可能,亦有擴寫的空間。

 【48】許願池

    雖然敘事上顯得破碎跳躍,但以名為非洲王子的好鬥魚種作喻,插敘於長年酗酒的父親所帶來的傷害與精神壓力,成為全文亮點。而結尾以父親的無能戒酒,反襯了「許願」的徒勞,情感真誠。

【42】修補匠

       「修補匠」作為職業、以及隱喻,常見的父子情感敘事、矛盾情結,作者的敘事能力平穩老練,時有佳句。令人格外欣賞之處在於結尾:「不知道,我真是不知道,我祈禱他不再次毀損,像祈禱地震別再發生一般」,在作者坦白誠實的「不知道」中,跳脫了和解與救贖的親情神話,也使全文不至於流俗。

 【45】走春

      以「祖與孫」、「鄉與城」作為兩組對比的親情散文,或許已不少見;但作者表現沉穩,以舒緩文筆之白描,將老朽而無能再「走春」的祖母躍然紙上,引人疼惜。

【20】

以清新的文筆,敘寫了一個類小說的純情故事,是此次參賽作品中少數成功的青春敘事。故事本身或許並不出奇,但能脫俗地刻劃出主角人物「阿姞」的獨特個性,是入圍的主要原因。

 【2】家燈

家庭內的疏離,與戀愛的挫折,在「家燈」的映照下,迷濛含蓄。作者文筆溫柔有致,以小品的規格,捕捉生命的斷片。行文四平八穩,唯缺少了一些意外或驚喜,侷限了成績。

【49】知與誰同

  書寫「二二八」不啻是困難的。本文以自身家族的受難經驗作為見證,同時亦作為某種個人歷史意識啟蒙的紀錄,是一個相對有效、也有意義的切入點。然而比起前半部、關於叔公叔婆受難之故事,本文在後半有意進行反思的部份,論點仍稍顯薄弱平凡,是可惜之處。

【36】凡

  本文具備獨特的文風與個性,看得出作者在散文中進行哲理思辨的企圖心;然而務須小心不夠精準的表達方式、過於抽象的語言,亦可能使全文淪於空洞的概念推砌。

 

(二)總體評論

如果說任一文學獎的最終結果,都是評審偏見的交集,我個人對於「散文」的偏見,即在於此一文類「盡皆於『我』」的特質。此「我」,卻並非讀者須以「真實與否」逕行檢驗的對象,而是其如何透過選材、文字、架構等三者,於思考或經營上的「獨特性」。彼三者與其說是我今次預設的評審標準,不如說是比較五十篇入圍 作品後,才獲得的審美依據;而「獨特性」的有無,便是作品是否經得起比較、以及克服審美疲勞的關鍵。

因此,評審過程中,作者的「個性」,是否有效地展現,是我評選時的第一著眼。破綻處處、卻生猛有力的創作,比起老套無聊、卻不錯不失的作品,我往往傾向給予前者多一些機會。

這裡牽涉了兩個問題:一是文字欠缺錘鍊。即使是入圍的十篇作品,仍多有文字不夠精準的問題。累贅、或過於空洞的表述,往往浪費了篇幅、拖垮了敘事,顯露了部份作者欠缺架構的概念、純靠靈感行文的「不可靠」。這部份應可透過反覆重讀、勤勞修改作品,而得到改善。

 另外一個問題,卻委實是一個難題。「文學獎」本有其場域上的特殊性,自不用我多言;其中,「選材」確實須要學問。此次的入圍作品,不意外的是,抒情文(親情、友情、愛情)最多、表現也最為整齊平穩;可以說,多半在「散文」的各種內部規訓方面,表現地妥當了。然而,許多「想當然耳」的情感反應、內建的道德教訓,往往透過許多近似於本能、未經「加工」的作法,尤其在結尾部份,將作品推落了俗套。

誠然,許多散文創作的起點與立意,在於衝突、在於矛盾。然而作者如果能夠體認,不是所有的「衝突」,在散文的最後,都一定要獲得「解決」;不是所有的矛盾,最後一定要有所「頓悟」,或許有一半以上的參賽作品,都能夠得到更高的分數。

 因此,我們關於「結尾」的討論,又將回到了本文最初的呼籲:散文作為一種與「我」有關的文類,「我」作為一獨特個體,務須表現的是「我」的「獨特」。每一篇散文之被寫就,如果不是「我」之有別於他人的經驗、之有不同於泛泛而論的話要訴說,何異於日記?如果只是發他人曾發之論,言他人曾言之言,只是共相的一再 重複,那麼散文作為一種文學的藝術性,也很可能在這種下意識地「複製」中,被削弱、甚至被取消。

 因此,與其說上述是我的評審意見,不如說感謝這入圍的五十篇作品,讓我有機會透過他人的實踐,得到更多散文美學上的啟示。

 我們可以在這次的入圍作品中,看見親情寫作是恆久遠地作為了抒情散文的最大宗,卻在優秀的筆下,仍能顯露令人驚豔的面目。那可以是〈我的生日被媽媽拿去了〉式的詩意與昇華,也可以是〈許願池〉、〈修補匠〉式的真誠與懸置。有別於難掩的青澀、與難以忽視的做作,常同時存在的愛情小品書寫中,〈嗯〉以其清新與節制的文字表現,得到入圍,也可作為某種「小說式散文」的參賽示範。

 而入圍作品中,我特別喜歡的,尚有〈櫃子裡的蠑螈〉,以及〈這是一篇散文〉。前者取用「蠑螈」作為同志族群的意象,使人聯想起同志文學經典邱妙津的《鱷魚手記》,篇幅雖短,文學性卻高。而這次參賽作品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篇,則非〈這是一篇散文〉莫屬。其以後設的形式,具企圖心地鋪展了關於文學獎、與散文的種 種辯證,是本次散文組的最大驚喜。其帶給讀者的,不僅僅是閱讀上的樂趣,也是反思的起點。能以它來作為本文的結尾,或許也是我作為第三十四屆雙溪現代文學 獎散文組複審,的一份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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