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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組複審--周紘立老師

 

(一)各別篇目評論

 

【09】舌間上的蝸牛

  前半散文,後部小說。太講究效果集中,反倒顯得不平易近人,有點可惜。

【12】末日懺

  不誇張兄弟情、母子情。唯情感略斷裂,可惜。

【13】距離

  由實入虛,描寫現世親子問題,不濫情,十分難得的筆法。

【14】無傷無痛

  部分字詞口語化。然內容感人,唯結尾顯得普通,太制式。

【16】淚眼瀰漫

  以虛寫實,雖有小說化的傾向,但緊扣土地的問題,不以卵擊石,作者相當聰明。

【19】霧城

  寫景好,立意好,後半部描寫原住民心聲誠懇且發人深省。

【26】走風的人

  如詩的語言,病癥的瘋狂,讀來令人感嘆再三。

【28】等等我,高第

  內容樸實動人,然題目有點不知所云。

【34】惡居

  淡中有味,平淡之中見深情。

【39】剝蝦殼

  文字高超,想像力豐富。

 

(二)總體評論

 

  閱畢本次雙溪現代文學獎後,或許能透過題材來理解新一代創作者的深沉想法。就題材而言,親情、愛情仍屬大宗,其次為旅遊,更有以虛筆描寫核災的〈淚眼瀰漫〉,內容觀照自我靈魂的探尋,視線也向外描繪世界的樣貌,以校園文學獎而言,算得上是文學的豐收。

 

    然而,有幾篇作品明顯的是小說,我完全放棄,如〈女體〉、〈忘了〉、〈引魂者〉。關於散文是否必須忠於「寫實」、「現實」,不能「虛構」、「加油添醋」,世紀初吵得沸沸揚揚,無所定論。可明朝袁宏道提出為文的獨抒性靈為現代散文下了準確的標準:獨特的、抒發、形而上的心靈狀態;又他強調「童心」,亦是所謂的直覺。鍾怡雯進一步說:「散文是折射,而非反射。」卡爾維諾《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老早說過,看一眼梅杜莎就成石頭,要如何避免被「寫實主義」化作石頭的方法是,以銅鏡窺探詛咒;換句話說,寫實的定義在此有了分歧,那面銅鏡成為進入散文的鑰匙。鏡子與世界,鏡子與我,世界與我,這三者彼此存在著距離,距離讓我們沒有盲點,看得仔細。綜合上述,我們或許可以把散文由小說裡分離出來了。

 

    至於我擇文的標準如下:

  1.題目

  2.文字

  3.結構

  4.情感

題目,很多散文初學者往往忽略它的重要性,於是隨便安上幾個字就算了。

俗的講法是「看人先看臉」,一篇文章好壞題目會透露大半訊息。張秀亞說,好的篇名有現代詩的感受,好的作者寫的好書,讀目錄就有讀一首好詩的爽快;她又說,好的篇名如同鳥的翎羽,使其增色。是故,文章的好壞必須通盤考量,不只內文要好,題目更是扮演提綱挈領、引人入勝的角色。好題目如〈the Program in Cambodia 柬單生活〉、〈末日懺〉、〈走風的人〉、〈惡居〉、〈剝蝦殼〉,次等為〈旅行者的逃亡〉、〈舌尖上的蝸牛〉、〈距離〉、〈霧城〉,最後是〈忘了〉、〈引魂者〉、〈亂馬二分之一〉、〈悼刺蝟的優雅〉……等。

 

    文字。文字的美感因時代有所變異,周芬伶說散文是時代的語言櫥窗,它跟詩存在的價值在於,捕捉我們現世流動的文字;汪曾琪說好散文的文字應當建立於「官話」、「方言」以及「第三語」。換句話說,如六O年代詩化散文那般絕美的文字不是不能寫,而是需要再創造,以達林文義所言的:「我手寫我心」。是故,每個人雖運用相同的方塊字,但組織起來卻是極具個人特色的,我認為即是美感。如〈惡居〉:「對門的養老院也正巧會在這時把老人們一批一批送上陽台,如做柿餅般曝曬著。」如〈等等我,高第〉:「我視線一轉,瞥見在大陸的另一端,有一座橢圓形的半島靜悄悄地躺著,彷彿一隻靠岸休息,正準備向新世界進發的海龜。」如〈剝蝦殼〉:「抓準時機,我趕緊從水中將牠撈起,徒手為牠寬衣解帶,起初牠有些緊張、彆扭,試圖從我手中掩飾害羞,我將牠的腰摟得更緊,兩手和衣裳都沾染了牠的香味。」把煮熟的蝦,寫成這般「活色生香」,非常傑出。

 

    結構。小說有結構,散文有嗎?陳玉慧認為散文沒有結構。她的意思應該是,散文的寫作模式是靠情感勃發為依據,進退取捨,事前難以規劃。散文不以「衝突」取勝,過於激烈過於濃烈的(如小說那類製造高潮為主要目的的),反而容易有反效果。好散文應當要像漲潮,循序漸進,先在遠方而慢慢逼近,淹足不覺危險,待意識到危機時早已深陷其中,於是散文的結構不同於小說。結構的意義在散文之中,或許是把散亂的情感重新梳理,單線或雙線,有條不紊說個明白。但此次評審,讀到許多「殘篇」,很明顯地受到部落格的影響,字句拉不長、段落與段落銜接有問題,甚至它就是篇網路上的「心得」。如〈仙人掌的情書〉我認為好看好讀,在文學獎作品裡它卻顯得「輕鬆」,無法凸顯出作者的組織能力;如〈the Program in Cambodia柬單生活〉以日期分段,則像流水帳。輕薄短小成為時代的主流,卻也成為新一代創作者不得不正視的隱憂,如真要這麼寫,可參照前輩的寫法,廖玉蕙《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周芬伶《雜種》、袁瓊瓊《情書系列》。

 

    最後是情感。情感很難講,異性戀讀不懂同性戀作品、同性戀隔著距離讀異性戀作品,男女、男男、女女、非男非女的性別區分,使得情感愈加複雜。然而,情感是不分國界的,更應該說情感分屬就那幾種,是人多少嘗過。這次很多作品,尤其是愛情類的絕大部分都寫同志:想愛愛不到的、愛得不滿足的、結了婚卻發現自己深愛同性的……故事就這幾種。紀大偉在快二十年前提出酷兒理論,他認為九o年代的同志小說都充滿反叛、非主流價值,於是異花盛開。可現在的時代,這些(天啊!被寫爛的)「哏」,應該要「新瓶裝舊酒」;但我相信,那樣內心的衝突是無論何時都存在的,只是,既然是比賽難免有所高低,我選的同志散文少一些。至於親情、友情仍佔大宗,我的疑問是,怎麼都在死人?這絕非不敬。生老病死人之常態,東家有喜西家喪,如何推陳出新實為困難。我堅信,死亡不是終點,那是對活著的人的定義,既然某部分的自己隨著往生者而去,那必定是大痛苦,三言兩語述說不盡(可見,死亡牌也非每次靈驗,因為它難寫)。所以有劉梓潔的〈父後七日〉笑臉說悲傷事,有蘇偉貞的《時光隊伍》十幾萬字方得使塵埃落定。(啊!忘了說,重點是千萬別濫情)

 

    以上只是我在散文閱讀及寫作中看見、遇到的問題,藉著此次評審雙溪現代文學獎發了牢騷,話多了點,但是非常誠懇的,希望各位參賽者不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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